格林德沃之死（下）
#《Mr.&Mrs. Scamander》合刊解禁文
#全文上下配合《石と鋼》食用效果更佳
#四舍五入就是我也过七夕了！
4.
“我只能带你们到这儿了。”尼德霍格把蒂娜和纽特放在北极点的边境。“剩下的，只能你们自己前进了。”
“谢谢你，尼德霍格。”纽特温柔地抚摸上尼德霍格的左前爪，这是他唯一能够到的高度。
尼德霍格摇了摇自己长长的脖颈，它说：“很遗憾我只能带你们到这里。我因神而诞生，虽然格林德沃不是创造我的那位，但我对神还保留最后的敬意。不过你对我有恩，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了我，所以我必须报答你，但是只能带你们到这里，再深入的那个‘心脏点’……只能你们自己去了。”
蒂娜学着纽特的样子，把手掌轻轻盖上尼德霍格的前爪：“你做的已经够了，尼德霍格。这件事是我们决定去做的，失败的话，不会怨天尤人。而且我知道，哪怕我们失败了，也一样会有人继续站出来的。”
尼德霍格伸出舌头舔了蒂娜全身，把她逗得哈哈大笑。纽特眷恋地看着自己的恋人与战友，向她伸出自己的手。
“走吧。”
尽管前路渺茫，但我们能够携手前进，这就足够了。
耳边是极地的风在肆虐，在咆哮。北极点本就人迹罕至，鸟兽无踪，更何况这里是无边的黑暗，没有任何文明的踪迹能够到达这里，给这里一点光亮。除了每日照常升起照耀周围星球的虹日——这是这个地方唯一一点能够得到的光芒。
极地的风似乎没有止息的时候，在某些地带，凛冽的寒风锋利如刀，在纽特和蒂娜的脸上刮出了伤口，鲜血从他们的脸颊滑落。但他们没有停下脚步，纽特紧紧抱住蒂娜，他们必须倾尽两个人的全力才能到达“心脏”所在。也许事情会更糟，他们也有可能在达到心脏之前，就被寒风冻死在这里。想到这里，纽特更加用力地抱住了蒂娜，他的松鼠尾巴也随之圈住了蒂娜。
哪怕死，也要死在一起。
“如果在平常，我一定会抱怨说你抱得太紧，都抱疼我了。”蒂娜哆哆嗦嗦地说，说话时热气从嘴巴呼出去，马上被冷风冰冻，变成细小的冰碎打在他们脸上。
“我跟特修斯学的，他最喜欢向人敞开怀抱了。”在这样极端恶劣的情况下，纽特还尝试着开个玩笑缓解下他们的压力。
他没发现的是，当他提到自己的哥哥，思念家人的时候，那个放着护身符的口袋中开始迸发出一道光芒。那道光芒出现的时候还很微弱，但是慢慢的，那道光芒一点点的放大，它像一面圆形盾牌，以纽特为中心点，逐渐放大到包围蒂娜和纽特两个人。
那道光传递给纽特和蒂娜一阵阵的温暖，他们惊讶于此，不过，他们并没有因为惊讶停下自己的脚步来研究这奇特的现象。
纽特对那道光芒的来源心知肚明，因此，在心中他立下誓言，等回去以后，一定要给特修斯郑重道谢。
如果他回得去。
那道光芒陪着他们一直前进，无声地传递着自己的温暖。寒风呼啸着，纽特感觉好像在这无边的黑暗中，寒风为这光芒所吸引，全都聚集到这里，想要冲破那光芒形成的护盾。寒风越往这里肆虐，纽特和蒂娜感受到的压力也越大，仿佛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有个无形的巨人朝他们这里用力推开他们，不让他们往前走。他们的脚步越来越沉重，可是，不能停下，不许停下。他们十指交握，不断在心中暗暗给彼此打气。
黑暗笼罩了这片土地，风雪在这里称王称霸，但是——
它们不会比他们携手共同前进的决心更加强大。
他们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甚至保护那面光盾的光芒开始削弱。纽特也发现了这不详的情景，但他没有焦急，他对那道光盾只有感激，没有任何的怨恨。
“看！”
无边的黑暗里，蒂娜敏锐的鹰眸捕捉到了在不远的前方，有个地方发出阵阵蓝色的光芒。
纽特随着她的目光敲去，在肆虐的暴风雪中，他勉强看到了那个发出蓝光的地方。
也许那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好不容易找到了方向，他们的脚步更加坚定。随着他们越接近那个地方，保护他们的光盾好像生命走到尽头一般，逐渐黯淡下去。不过，它没有完全消失，它就像一个不甘心臣服于死亡的勇士，还在那里挣扎着、勉力发出光芒，哪怕只有一点点，可它还在试图绽放。
已经够了，纽特默默地对它说。仿佛是能感受到纽特的心意，那道光芒最终湮灭在黑暗中。
不过，在光芒消失以后，纽特和蒂娜也终于到达了那道蓝光所在地。
光芒时暗时弱，有着固定的节拍，就像是人类的心脏。
纽特从自己的箱子里拿出尼德霍格掉下的獠牙，把它放在蓝光地面的正上方。蒂娜见此，也跟着伸出双手，覆上了纽特的双手。
他们两个对视一眼，下定决心，把那獠牙往蓝光所在的地方狠狠插了进去。
刹那间，他们所在的地方发生了剧烈的振动，“心脏”的位置迸射出强烈的冲击力，似要把他们全部冲开。纽特和蒂娜使出咬牙的劲儿，努力抓住对方，他们不敢放开对方的手。一旦放开，只怕他们会被那道冲击力打开，说不定还会死亡，那么此行的计划就会失败。
就算他们死，也必须成功！
抱着这样的信念，那股冲击力越强，他们把獠牙捅下去的力道也越大。大地发出阵阵悲鸣，以他们所在的“心脏”为中心点，北极点的地面随着颤动产生了道道裂痕，从天空往下看去，好像是一个人的脸被什么东西撕裂的伤疤一样。
风咆哮着刮过他们的手，他们的脸，似乎是不把他们的身体刮出千疮百孔誓不罢休。在这么紧张的时候，蒂娜脑海中忽然间浮现了她和奎妮小的时候。
那时候父母刚刚去世，她们一个十四岁，一个十三岁。奎妮在失去父母以后惊慌失措，哭着问蒂娜她们以后应该怎么办。
她那时候是怎么回答的呢？是怎么回答的呢？
她什么也没说。她只是默默给了奎妮一个拥抱，传达着自己无言的温柔——我在，我在你的身边。
啊——假如，假如能和奎妮和好就好了。这时候的蒂娜，心中的愿望也不过是普通的，能和家人团聚就好了。
随着她脑海中家人的画面越来越多，在她蓝色防寒大衣外套左边口袋里，那个放着奎妮托女儿送给她的项链，终于在此刻，发出了自己的光。
纽特和蒂娜此时正全心放在把獠牙按下去这件事情上，他们没有注意到，蒂娜身上那道光芒逐渐变得强烈，它的光像一只蝴蝶张开自己的翅膀，看上去那般脆弱。可是，它却慢慢包裹住蒂娜和纽特的身体。
也许是因为感召到了那道蝴蝶一样的光，纽特之前那个用尽了的护身符再一次，重新发出微弱的光，它现在已经不那么强大，可是，它还是坚持燃烧着自我，透支着自己。两道光芒逐渐相合，帮助纽特和蒂娜抵御着那份强大到能够撕裂他们身体的冲击力。
黑暗无边的北极点，咆哮怒吼的暴风雪；从来没有生物到达，只有虹日的光辉眷顾的北极点，在这一天，这一刻，在那个地方来到两个人，爆发这个星球从来不曾有过的光芒。
而这，仅仅是因为“爱”。
5.
格林德沃今天很高兴。
南境战场连连告捷，娜迦族接连败退；又一个反抗区被彻底击溃，开始实施格林德沃的铁腕政策。如此顺利的情况，自然让他心情大好。
因此难得的，他今天待在阿不思的房间中格外的温柔，没有对阿不思进行什么非人折磨。
阿不思这会儿正在看书，长长的红发垂落在脸颊两边，灯光照在他的身上，格林德沃瞧着这样的阿不思，内心不由变得柔软。
如果他能一直这样安静就好了，格林德沃在内心叹了口气，就像这样，不要再同他争论什么自由。
他坐在扶手椅中，惬意地享受着这片刻难得的幸福。
突然间——
他的心口发出剧烈的疼痛，他呻吟着，弯下身，左手抓紧了胸口。阿不思也感觉到什么，抬起了头，与他对视，神色非常平静。
“难道你……”格林德沃难以置信地问，他对他咆哮道：“你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
面对格林德沃的质问，阿不思露出苦笑：“所有的生物生命都有终点。”
“可我没有！”疼痛蔓延全身，他吃力地跪在地板上，“我的‘终止时刻’还没到来！是你！是你！”
许是身体的痛苦，又许是迅速明白真相以后的痛彻心扉。他看向阿不思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与震惊。
他怒极反笑，用一种自嘲的口吻说：“是了，你恨我，宁死也不在我的身边。杀了我，正好让你解脱，是不是，阿不思？”
“我确实一直在追求解放和自由。”阿不思的双手交织放在膝盖上。半月形眼镜背后那双湛蓝色的眼睛非常宁静，就好像他知道什么事情总要来临。
格林德沃发出不甘心地呐喊，他愤怒地捶着地板。他自觉事业还未完成，他的旗帜没有插满整个星球，如何能够甘心生命在此刻终结。可他又无能为力，一旦“心脏”点被捅，他的力量会迅速流失，他什么办法都没有，这是这个星球加诸在神上的法则。
“没有我他们活不下去的，人类没有神怎么可能活下去！”他挣扎着喊道。
“盖勒特。”一缕叹息轻轻飘出邓布利多的唇边，“你一向如此傲慢，你前进得太快，快到来不及睁眼看看四处。你压迫他们造成的痛苦，和失去你以后他们为了私利产生各种争斗发生的痛苦，这两者其实并无不同。何况，他们没有你，一样能生存得很好。”
“哈——哈——哈——”格林德沃发出凄惨的大笑，“你解放了，阿不思，你终于得到你要的自由！”
格林德沃说这话的时候，从脚开始，一点点变成了碎片。那碎片缓缓升到空中，逐渐地消失不见。阿不思平静地看着这样的景象，什么话都没有说。
接着，格林德沃不可思议地睁大自己的双眼，他喃喃道：“这是……你这是……”
他见到的景象，是阿不思·邓布利多的身体也开始像他那样，化成了碎片，那碎片也是飘浮升空，最终消散不见。
“我有我的罪孽，”阿不思平静地说，“你曾经称赞过我，我的智慧和力量可与你匹敌。可我却没有把他们用在正确的地方。”
以凡人之躯爱上一个神，这是何等的亵渎。可他痛苦的不是这件事。而是，在神漫长的时间中，人的寿命如此短暂，转瞬即逝，这短暂足以折磨于他。
当时他被狂热的爱冲昏头脑，那时候的他还拥有自由，于是他把自己的生命奉献给了神的“心脏”——这只不过是希望自己能够长久地陪伴在他的身边，看他意气风发，陪他嬉笑怒骂。
这是何等奢侈的愿望，这是何等贪婪的愿望。
邓布利多的指尖划过放在膝盖上的那本冰雪女王的绘本，故事中说，冰雪女王在囚禁勇士以后，因为是强迫，她便整日怀疑勇士不爱她，最终在疑心的折磨下杀死了勇士，将他的头颅放在自己的寒冰王座旁边。
可她不知道啊——
他不知道啊——
其实在勇士见到女王的第一面起，他就为女王所折服——
不仅仅是那张如骄阳一样耀眼的脸，还有他的智慧。阿不思一度认为，如果这世上有谁真正理解自己，那么一定是盖勒特，反之亦然。实际上二人间的默契也远超语言所能表达的境界，往往只需要一个眼神，双方就能明白对方的所思所想。但或许他们都太聪明了，聪明到在如何更好统治这颗星球上逐渐产生了分歧。当他们的关系走向不可修复的时候，身为神的格林德沃利用自己非人的强大力量把邓布利多禁锢在自己的身边。于是，为了自由，邓布利多一次又一次试图冲破让他窒息的牢笼，然后一次又一次被抓回来——因为他永远无法弄懂的格林德沃的多疑猜忌和偏执占有欲。但同时，盖勒特的才华横溢又不断地吸引着邓布利多，使得他逐渐陷入日渐疯狂的漩涡。
因而他终日痛苦，因为他身而为人的良心——为不能拯救的生命而痛苦，因为失去的自由而痛苦，在内心更深处，还有为他被囚禁却依然不能放下对神的爱恋而痛苦。
阿不思轻轻笑了起来。
他不惧死亡，死亡对他来说更像是解开了枷锁。
格林德沃再也说不出什么。他的力量已经被剥夺，生命已然走到最后一刻。他用尽浑身最后的力气，抬起自己的手，挣扎着，想要触碰到阿不思。
此刻的他们不过一尺之距，可想碰到对方是如此艰难。
阿不思长叹一声，手撑在轮椅上想要站起来。却发现他忘记自己的双腿被格林德沃折断，失去了能够站起来的可能。他别无他法，也只能竭尽全力伸出自己的手。
一点点，哪怕一点点也好。
就在指尖即将相触的那一刻，格林德沃的身体碎片尽数湮灭在空中。
阿不思看着对面的人一点点消失不见，笑了。
没关系的，生时无法触碰到彼此也没关系。因为他知道，在死后，他们终将会在永瞑之间相遇，那时候，他们将真正地、彻底地放下负担，放下彼此间的不信任而在一起。
那是真正的永恒。
虹日升起，长夜终于迎来白昼。阿不思的房间空荡荡的，没有了独裁的神，也没有了被囚禁的人。
仿佛他们从未来过。
6.
纽特是在虹日的照耀中睁开眼睛的。
昏迷之前，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意识逐渐涣散，可他和蒂娜还是紧紧握住那颗獠牙，地面下的冲击力越来越大，伴随着一道强烈的光挡在了他们前面，这之后没多久他们就陷入了昏迷，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醒来的时候，向四处望去。地面各处裂开，不用看都知道那里是万丈深渊。他连忙向身边看去，还好还好，他和蒂娜的手还握在一起。只不过也许是冲击力的关系，他们两个分别躺在“心脏”的两边。
现在的“心脏”，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颗尼德霍格的獠牙静静屹立在那里。
他望向蒂娜，蒂娜这时候也醒了，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他。
我们做到了，两个人无声地交换着心中的喜悦。
虹日升起后的北极点，这里没有了狂风暴雪，就只有这对情侣安静地躺在冰面上。日光洒在他们两个身上，让他们暖烘烘的。
“回去以后，我们结婚吧。”纽特柔声开口道。
说完后，他又觉得自己太鲁莽。求婚应该找个更体面的地方，然后对女士下跪，应该更加郑重其事才对……
他刚想对蒂娜道一声歉，他想说自己太鲁莽了，这不是个求婚的好时机。
蒂娜却开口了，只听见她说道——
“我愿意。”
这是这一刻，世界上最美妙动听的声音。
Fin.